文章来源：上海美国研究

　　11月20日，美国和韩国的负责朝鲜半岛相关事务的官员在华盛顿召开工作组会议，协调双方在推动朝鲜半岛无核化等问题上的行动和立场。美国朝鲜政策特别代表斯蒂芬·比根和韩国外交部半岛和平交涉本部长李度勋共同主持会议，双方讨论了朝鲜半岛实现完全无核化、建立永久和平、执行联合国安理会决议及韩朝合作等事宜。

　　在半岛局势缓和的大背景下，美韩关系如何调整也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近期，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专家撰文，设想美韩安全架构的调整方向。内容摘编如下：

　　美国为什么反对宣布结束朝鲜战争？

　　美国反对在朝鲜半岛宣布战争结束，已经是朝鲜无核化取得进展的主要阻碍。美国之所以持这种立场，一个原因是战术性的：特朗普政府认为，朝鲜对终战声明的渴望，能够成为特朗普政府的筹码，以促使平壤采取重大和立即的无核化步骤，特别是全面宣布其核武器和生产基地的位置。另一个原因是战略性的：因为美国国家安全机构的许多人认为，朝鲜战争正式结束，美韩联盟以及驻韩美军长期存在的理由（维持对朝鲜侵略的威慑；从军事和地缘政治上应对中国的崛起）就会被剥夺。这样的理由通常被表述成维护地区稳定。

　　将和平宣言的时间安排与朝鲜无核化的行动联系在一起，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具有战术价值。但是，认为结束正式敌对状态就将自动导致美国军队离开东北亚、美国在朝鲜半岛的军事存在终结，这种害怕是错误的。如果和平与安全成为半岛上的“新常态”，朝鲜继续沿着和解的道路前进，减少驻韩美军或完全撤走2.85万美军的压力会增大。事实上，特朗普总统已经质疑维持驻韩美军和美韩联盟的必要性。

　　联盟需要不断适应和调整

　　正如历史一再表明的那样，拒绝应对不断变化的地缘政治条件，或适应过慢的联盟，将处于崩溃的重大风险之中。有些联盟，如东南亚条约组织（SEATO）和成立于20世纪50年代的中部公约组织（CENTO），要么因为已经过时或者无法实现其目的而崩溃；其他一些联盟，使其角色和任务、成员资格、内部结构和流程现代化，以保持其存在的价值。

　　美韩联盟是根据1953年10月的《美韩共同防御条约》（MDT）确定的，但它也没有保持一成不变。除了阻止朝鲜侵略韩国的核心使命外，美国和韩国军队还扩大了安全合作范围，包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安全合作。多年来，美韩一年一度的军事演习也不断变化。根据东北亚内外的地缘政治环境，韩国的美国军队水平也会不断变化。对韩国军队的战时行动指挥权（OPCON）也在不断发展。在最近的美韩国防部长安全磋商会议上，马蒂斯和宋永武重申，很快就会将完整的OPCON移交给韩国军方。朝鲜半岛一旦建立和平机制，如果要维持双边安全关系，美国和韩国将需要就联盟重组进行艰难但必要的对话。美国在韩国的驻军，战时对韩军的指挥权由华盛顿转交至首尔，以及对未来美韩安全和军事安排的审查，都需要摆在桌面上。

　　哪些因素推动了美国对他国“事实上的”安全承诺？

　　美国向一些国家暗示了它将给与不同深度和强度的、“事实上的”安全承诺，而非正式的安全承诺。和平时期，美国在这些国家的军事存在很少。如果朝鲜半岛的安全环境最终得以实现，这样的安排可能也适用。例如，美国和以色列以及中东的许多伙伴（尤其是沙特阿拉伯、阿联酋、阿曼、约旦和埃及）之间的合作，在这些国家，政治限制阻碍了美国建立永久的军事基地或者和平时期美国保留大规模的军事存在。

　　美国与它们的军事和安全关系，在不同程度上是因为以下因素得以巩固，这些因素包括：联合演习；精密武器和装备的销售和后勤支持；先进军事技术的转让以及在军事研究、开发和生产方面的合作；美国军事装备的预先部署；美国作战飞机和海军部署轮流停靠；在危机或紧急情况下，美国应急性军事准入的安排；应急计划、情报共享和反恐合作；定期的高层军事对话。对于一些没有获得美国正式安全承诺的国家，这种战略合作是在《国防和经济合作协定》（DECA）和《驻军地位协定》（SOFA）的外交和法律框架内进行的，这标志着美国对联合防御的强烈承诺。

　　设想新的美韩安全架构

　　《美韩共同防御条约》承诺，如果任意一方面临外部武装袭击，两国应该提供相互援助，并允许美国在与韩国政府协商后在韩国部署军事力量。因为它记录了美国对韩国的安全承诺，所以有理由相信未来的韩国政府，无论其政治或意识形态如何，都希望以某种形式保留《美韩共同防御条约》——以对冲日本和中国的影响，以及应对有可能恢复的与朝鲜的敌对关系。《美韩共同防御条约》是一种灵活的工具，与韩国各地不同层次的美军部署以及美韩军事和安全合作安排完全兼容。新的选项将包括以下方式的混合，这些方式并非相互排斥。

　　重空间轻基地（Places, Not Bases）：在美国印太司令部管辖范围内，美军在韩国、日本和关岛的常驻基地开展行动。但在其他国家，例如澳大利亚、菲律宾、新加坡和泰国，美国有更新的基础战略，“重空间轻基地”战略使美国军队能够使用盟国和伙伴国家现有的设施，构建一个基础设施网络，使美军在危机或冲突时可以运用它们。所有这些设施的配置，都要满足美国战时对燃料、弹药储存和跑道适用性的要求。如果朝鲜半岛建立全面的和平与安全制度，导致韩国政府要求美国更低程度的军事存在，那么“重空间亲基地”模式为适应韩国的偏好提供了可行的选择。

　　更多简化的离岸平衡（More Offshore Balancing-Lite）：美国对韩国的防御，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它在和平时期维持小型前哨部队的迅速增援，以及来自半岛外部的大量空军、海军和地面部队。换句话说，美国已经在朝鲜半岛实施了更大程度上的离岸平衡。与朝鲜军事威胁的下降相一致，美国在韩国的存在，可能会从高度准备、前沿部署的地面部队转变为更加“超视距”存在，将更多战斗设施转移到日本和关岛。如果朝鲜改变方向并再次威胁半岛均势，这样的战略将更加强调韩国军队在朝鲜侵略时的领土防御职责，而美国也将通过其军事力量进行干预。

　　军事任务再平衡（Rebalancing Military Missions）：如果朝鲜不再对韩国构成威胁，任何留在韩国的美国地面部队和空军，以及韩国部队，都可能将注意力从静态领土防御转向更加区域化的任务和维和行动，这种姿态将加强美国对美韩同盟的重视程度，并表示这种关系仍然坚如磐石。维和任务的作战要求，与1953年停战协定签署以来美韩部队所遵循的“今夜开战”口号大不相同。正如美国对北约盟国所做的那样，在和平时期与韩国军队联合开展训练和行动计划，以及美军在半岛上的存在，将支持更多的远征、人道主义及救灾行动。这一变化将使韩国在联合国、特设的意愿国家联盟或东盟地区论坛（ARF）成员国开展的这些任务中做出更大贡献。

　　未来美国在半岛的安全角色

　　更为根本的长期问题是，如果和平与安全得以稳固，那么美国在朝鲜半岛甚至更广泛的东北亚地区应该扮演何种安全角色？除非美国和中国在该地区实现战略“适应”，假设南北和平得到巩固，美国可以承担整个朝鲜半岛的安全担保者的角色，在其保护下，韩朝可以和美国形成新的三边安全关系，目的在于：1）防止中国主导朝鲜半岛，允许朝鲜和韩国单独或共同决定自己的未来；2）管理和化解中国对亚太地区更广泛的战略威胁；3）让日本对新的朝韩谅解感到满意，这样日本就不会试图将其防务重新国有化。

　　如果《美韩共同防御条约》依然存在，美韩采取新的行动表明他们对半岛安全的共同承诺，建立朝鲜半岛的永久和平与安全安排，形成美韩朝新的三角安全伙伴关系，美朝关系实现正常化，朝鲜在无核化方面取得持续进展，那么对于联军司令部以及继续在韩国驻扎2.85万美军的需求就会降低。然而，这种过渡是以一种审慎的速度推进，并且只有在美韩对于与朝鲜关系正常化、朝鲜威胁终结以及和平与安全制度成为永久性具有高度信心的情况下才能推进。如果这些条件并未实现，韩国应该避免采取过早的、不可逆转的措施，特别是那些影响美国驻韩地面部队未来的措施。

　　本文摘译自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网站文章《想象一种新的美韩安全架构》（Imagining a New U.S.-South Korean Security Architecture），作者为卡内基俄罗斯和欧亚大陆计划非驻地高级研究员理查德·索科尔斯基（Richard Sokolsky）、外交政策分析师丹尼尔·德佩特里斯（Daniel R. DePetris）

　　责任编辑：张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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