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观察之卡塔尔 疫情阴霾下的理性与包容

作者:中东研究
  来源:中东研究
  正在卡塔尔多哈研究生院留学的北京大学阿拉伯语系本科生张博祯、潘钰澄、王艺涵、闫泽宁从多哈发来他们的疫情观察与感悟。
  第一部分:疫情与抗疫举措(图、文/张博祯)
  2月29日:卡塔尔公共卫生部确诊卡塔尔首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
  3月9日:卡塔尔新冠肺炎病例升至18例,卡塔尔政府将14国加入禁止入境名单,同步宣布关闭境内所有学校。
  3月11日:卡塔尔当天新增新冠肺炎病例238例,确诊病例总数升至262例。
  3月12日:卡塔尔政府宣布关闭所有电影院、博物馆、剧院、儿童游乐场、健身房等娱乐场所。
  3月14日:卡塔尔政府将意大利、法国、西班牙、德国添加进禁止入境名单。
  3月15日:过去三天,卡塔尔新增新冠肺炎病例139例,确诊病例总数升至401例。卡塔尔埃米尔主持召开疫情防控最高委员会会议,宣布国内所有公共交通将即时暂停,所有进港航班将于3月18日起暂停,且即日起禁止在国内任何公共餐厅内进食。
  3月16日:卡塔尔政府宣布禁止所有非卡塔尔公民入境。
  3月17日:卡塔尔政府宣布关闭所有清真寺等宗教场所,封闭老工业区部分道路,关闭除去食品和药品零售的所有商店。
  3月21日:卡塔尔政府宣布禁止所有公共集会,建立举报热线,且规定除必要原因外,机动车内人员不得超过一人。
  3月25日:过去9天,卡塔尔新增新冠肺炎病例98例,新增治愈41例,疫情增长态势得到一定控制。
  3月26日:卡塔尔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最高委员会在记者会上表示:“凡违反隔离规定者将被送交总检察院予以严惩,在清真寺和私人设施内聚集也是违法行为。”
  截至目前(3月27日),卡塔尔累计确诊新冠肺炎病例549例,治愈43例,共有13681人接受检测。卡公共卫生部将确诊患者划分为轻症、重症和需要接受重症监护室治疗三类,进行有针对性治疗。部分重症监护室患者病情大为好转,已转入常规病房。卡塔尔国土面积狭小,人口不多,主要聚集在首都多哈及其郊区附近,两周前,其确诊病例总数曾位居世界第18位,在中东地区仅次于伊朗,引发了卡塔尔国内民众的极大担忧。不过随着卡塔尔政府严防严控,实行一系列的针对性措施后,境外病例的输入和境内病例的扩散都得到了初步的控制,其每日增长病例与同类国家相比要少得多,确诊病例总数也回落到了世界第53位。
  卡塔尔确诊新冠肺炎病例总数
  第二部分:“隔离”日记(图、文/潘钰澄)
  2月29日
  2月的最后一天卡塔尔宣布了第一例确诊,晚上我们就戴着口罩去最近的商场采购物资了。在商场的药店里我们没有买到口罩和酒精,只买了维生素片和抑菌湿巾,药店导购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很积极地向我们表示如果情况许可,疫情结束之后她就会去中国旅游。从药店出来后我们转战超市,买到了滴露消毒液、一次性手套和免洗手洗手液,甚至每个人还买了两包工业防尘口罩。鉴于目前的形势,学校里的小超市应该可以保持良好的日常供应,我们没有买很多肉菜。回到学校后我们还看到很多朋友如往日一样聚在咖啡馆闲聊吃东西,并无任何担忧。晚上得知第一例确诊病是政府安排撤侨后从伊朗回来的公民,稍微放心了一些。
  卡塔尔卫生部宣布第一例确诊病例
  3月7日
  学校里新闻系的同学问我可不可以接受她的采访,主题是中国人在疫情期间在卡塔尔生活的感受。我告诉她一切都非常好,我没有受到任何歧视,还给她讲了我们坐出租车去买物资时的故事:司机得知我们是中国人之后说:“我不会害怕,希望中国能好起来。人终有一死,这一切都取决于安拉,所以不用担心。”虽然信仰不同,但是他的话让我们都觉得很温暖。
  3月8日
  卡塔尔确诊病例增加到15例,上课时老师告诉我们其中有三例没有出国旅行史,感染原因尚不清楚。
  3月9日
  卡塔尔政府采取措施很及时,今天宣布关闭学校了。学校反应也很快,老师告诉我们明天停课,后天开始全校上网课。于是一直听着国内同学分享网课趣事的我们也要开始线上课堂体验了:)
  卡塔尔政府宣布关闭学校
  3月11日
  网课第一天,感觉甚是新奇。但除却上课方式变化以外生活的其他方面似乎没有任何改变。除了保安和食堂工作人员以外,没有人戴口罩,同学们也都不以为意,该聊天聊天,该外出外出。
  网课
  3月13日
  张博桢传回消息,新确诊的病例中似乎有一例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在惊慌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在惊慌中我决定早一点睡觉,保持身体状况的稳定。
  3月14日
  一大早王艺涵让我赶紧去买够两个星期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她和闫泽宁准备自我隔离两个星期。这个建议很有道理,我也准备这么做。
  囤购食物
  3月15日
  张博祯又传回消息,之前说的有同学被确诊是谣言,那个同学只是普通流感,又被送回学校了。于是我们待在寝室不能外出的焦躁心情有所缓解。
  3月16日
  学校食堂和图书馆、健身房都关闭了,咖啡馆只能排队买饭,不允许超过四个人同时待在咖啡馆中。学校里的其他地方也禁止集聚。因为待在房间隔离实在过于无聊,我和王艺涵约定每天中午下课之后都一起在宿舍楼内的公共厨房做饭。
  和王艺涵一起做的午饭
  3月18日
  学校决定每周都进行一次全校消毒。感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相当安心。
  3月19—22日
  卡塔尔病例激增,但是因为基本都是回国侨民和密切接触者,政府采取的隔离措施也很及时,所以我们不怎么担心。国内情况好转很多,这倒是让人感到放松和喜悦。学院内有同学确诊的消息确定是错误的之后我们决定解除自我隔离,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出宿舍买日常用品,只要不出学校,就基本是安全的。
  3月23日
  上午我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口罩存量,可以支撑我每周出一次房间。
  下午使馆就给我们送来了物资,包括一次性手套、N95口罩和水果,我感觉自己又多了一层保障;)
  3月24日
  宿管告诉我们以后没有清洁工进我们的房间打扫卫生了,通知我们自己去领消毒液、扫把和拖把,以后自己打扫房间。今天出了一次门,学校里都没什么人。遇到了一个以前特别热情的同学,今天他就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走了,看来阿拉伯同学们对疫情的重视程度有所提升。
  3月26日
  最近留学生回国的新闻极其多。家里的长辈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回国的打算,我说卡塔尔的情况比较稳定,暂时不回。日常上网课,做做菜,关注国内和卡塔尔的疫情状况,必要时戴口罩出门买点食物,我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半隔离式的生活。今早在宿舍楼道里遇到一个阿尔及利亚同学,她调侃地问我:隔离生活如何?我说:一切都好,一切都好。今天确诊病例虽然增加到537例了,但治愈病例也变多了,病例增长也变缓了。一切终将变好。
  3月26日卡塔尔疫情通报
  第三部分:我们的学习(图、文/王艺涵)
  3月9日,卡塔尔政府宣布关闭所有学校,多哈研究生院决定自3月11日起所有课程改为线上教学。3月10日,学院放假了一天,老师们开始试验可用于网络教学的平台及软件,最终选定Cisco Webex Meetings作为上课平台。
  3月11日周三,我们开始了在研院的第一节网课。在原来的安排下,这节课应该是同学们做presentation,于是老师让我们在前一天晚上将ppt发给他,第二天同学们pre时老师可以投屏放映大家的ppt。第一节课进行得还算顺利,所有同学做完展示老师进行点评,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就过去了。可能是还不习惯网络授课的方式,听老师讲话时总觉得很吃力,本来略显薄弱的阿语听力在快语速输出和网络输送下变得有些捉襟见肘。中午一起吃饭时,来自德国的同学也和我们倾诉,说这种方式让她很不适应,大家的互动减少了很多。
  接下来的一周,老师和同学们都在慢慢适应疫情中的学习生活。之前的一个月我们的学习重心放在了口语、写作和阅读上,网络授课模式下老师调整了上课的模式,开始以听练新闻视频为主给大家进行训练。每周都会有一个中心主题,老师会围绕这个主题找一些视频、文章让大家观看、阅读并发表看法。第一周网课的主题是女性的地位与权利,第二周的主题则是宗教对阿拉伯语日常用语及书面表达的影响。一周过后我对网课逐渐开始习惯,觉得上课也没有那么吃力了,有时老师找的一些视频特别有趣,学习也变得不那么枯燥。
  当然,网课的效率毕竟是比不上面对面上课的,于是我们很明显地感觉到课下的任务量变多了。上一周在讲宗教和语言的问题时,老师留了一篇很难的文章给我们,主题是阿拉伯语笑话。文章中有许多阿拉伯历史上的笑话或是奇闻轶事,如果对《古兰经》或是阿拉伯文化历史不是特别的了解就很难读懂这些笑话有意思的点。我们需要在课下花精力查找各种资料、询问自己的语伴来弄懂分配给自己的那一小部分文章。同时,老师也给了我们很多有趣的视频让大家看。同样,如果不了解一些阿拉伯文化知识,很难知道其中的笑点。因此,课下的准备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但同时也是有趣的,能激发出大家的学习动力。除此之外,作业的形式也变得更多了,原来只是写一些新闻、积累词语表达,现在有了模仿电台节目录音、录视频等。
  没出现疫情时,我们会经常与语伴见面聊天,有时还会一起去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或是一起看看展览。学校关闭后,我们与语伴相处方式也产生了改变。尽管学校里很安全,还可以在校园里随意走动,但我的语伴,一个巴勒斯坦女生,还是建议我将交流的方式改为打电话,我也表示赞同。尽管不能时常见面,但也能通过whatsapp随时联系。
  学校的图书馆开始每天限时开放,下午四点就关门了,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呆在房里学习或者玩耍。或许是因为教授们考虑到了大家的无聊,每周阅读材料的量陡然增多。上一周,我的选修课卫生制度分析的教授,一位和蔼幽默来自埃及的教授,一口气给大家布置了近80页的阅读材料。我学传媒和新闻的朋友们也面临同样的处境,叫苦不迭。
  学院里的老师和同学都非常和善,我们从来没在学校里遇到过歧视中国人的现象。中国疫情刚爆发的时候,我们的朋友محيب,《新阿拉伯人》的一位编辑,专门撰写并发表了一篇名为《新冠病毒是歧视的原因吗?》的文章来声讨某些地区因新冠而针对中国人的歧视。我的选修课教授得知我来自武汉后,对我说道:“你一定觉得你的家乡因为新冠才被大家知道很难过吧,别难过,我知道武汉是很棒的城市”。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教授为了突出对我的关怀,课上的每个问题都要问问我的想法,我便不得不头脑飞速运转,企图跟上教授飞快的英语和埃及方言。我的阿拉伯朋友们总是热情万分,每次见面打招呼要换不同的说法问好几遍كيف حالك (你好吗)。我们学习新闻传播的朋友们想要以中国人为素材拍视频作为作业,小潘和张同学被邀请去录制了新冠相关话题的视频,而我和闫同学被邀请录制了关于刻板印象的视频,我们的朋友希望我们在视频里谈谈中国美食,让大家知道中国人并不喜欢吃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虫子和蝙蝠。这些视频都旨在减少外国人对中国人的歧视,制作完成后发布在了YouTube。还有一次我在超市碰到课程同学,他热情地要帮我买单,还要请我吃巧克力,说:“我很抱歉不知道怎么帮你,但这是我能做的。”我们真的在这里收获了太多太多温暖。
  总体来说,疫情中的生活与学习都在慢慢步入正轨。希望我们能宅家也好好学习,收获满满,不辜负这次难得的交流体验;也希望疫情能早日消减,我们也还有机会更深入地了解和探索这个美丽的国家,与阿拉伯朋友们一起过一个快乐的斋月。
  网课
  第四部分:我们的生活(图、文/闫泽宁)
  总体而言,得益于卡塔尔政府和学院的及时、有力的防疫政策,我们的学习和生活都在最大程度上得到了保障,非常的安全与便利,也没有因为疫情而感到情绪有多么的压抑。我们现在就读的多哈研究生院名为多哈,实则坐落于多哈周边的直辖市赖扬(Al-Rayyan,离多哈市中心二十分钟左右车程)。学院周围是沙漠,附近只有卡塔尔大学和两座体育馆,所以人流量极少,除外卖小哥外,基本没有外来人员。
  我们的“疫中生活”从2月29日卡塔尔出现第一例从伊朗撤回的确诊病例开始算起,并可以3月9日出现第一例内地确诊病例为界,在整体上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一阶段,除了限制部分国家航班的入境外,基本没有对内的措施,以宣传和提高大家防疫意识为主。我们的生活和学习都没有太大变化或限制,只是每周固定的参观景点的活动取消了,大家也是能不外出就不外出。学院在餐厅、图书馆等公共区域设置酒精免洗洗手液,工作人员最先开始“全副武装”,戴手套、戴口罩,还会敦促大家戴口罩。我们每人还可以每天在校诊所领一个免费的医用口罩。第二个阶段开始,政府在出现第一例内地病例当天宣布停课,学院也迅速配合政府接下来的一系列政策,执行了及时、严格的防疫措施,关闭教室、食堂、咖啡厅、体育室、图书馆等一切公共场所,改为网络授课。清洁人员每日给校园喷洒消毒以及定期对房间内进行消毒。我们也基本上就隔离在房间内学习和生活,但在校园内仍有一定的自由度。
  正在挨家挨户室内消毒的清洁人员
  大家的住宿环境都非常好。单人单间,房间内除基本的床、书桌、衣柜外,有独立卫浴、橱柜和操作台。每一层楼有一个公共的厨房和餐厅,但和阿拉伯人的吃饭时间着实差异太大,一般一起做饭的都是来自非洲的保安。洗衣房在地下一层。每日的垃圾只需把垃圾桶放在门外走廊,会有清洁人员进行处理。前两天学院还给每一个学生配发扫帚、拖把和消毒液,以避免清洁人员进入房间打扫卫生。所以只要食物充足,完全有条件实现严格、安全的室内隔离。
  在2月29日下午官方公布了首例确诊的消息后,我们立即赶往最近的大型超市采购了充足的消毒和防护物资,包括口罩、消毒液、消毒棉片、酒精喷雾和手套等等。后来稳定后,我们又通过学长的联系从在卡的华人群体中团购到了足够的N95口罩。
  卡塔尔华人群团购口罩
  最近几天疫情世界范围内肆虐,口罩成为了稀缺物,中国驻卡塔尔大使馆却给在卡的留学生都分发了“爱心包”,包括盒装的N95口罩、手套、消毒液和水果,切身体会到在异国他乡时祖国在背后做后盾的温暖。比较有意思的是,同班一位在德国念大学的瑞士女生Anna问我们,哪里才可以买到N95口罩呢?我们说是大使馆给在卡留学生分发的。她想了想说,或许还该找德国大使馆问问有没有。
  大使馆的爱心包
  疫情出现后,我们再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周末去市中心的家乐福采购食物,基本都是次少量大地在校内的超市购买食物和其他必需品。在疫情出现后的第一个周末,学校超市更换了供货商,增多了新鲜蔬菜、水果的数量和品种,补充了消毒液和酒精棉片等防疫物资,且没有出现任何涨价和缺货的情况。超市的员工也是佩戴口罩和手套,且一天内会多次对超市进行消毒。
  超市设置的安全距离
  此外,我们甚至还在学长的联系下,从中餐馆“上海花园”那买回来了陈克明的挂面、王致和的腐乳和老干妈的老干妈。相应政策公布后,学校关闭了餐厅和咖啡馆,并将平时人来人往的咖啡馆改为了“领饭点”,取消了堂食,还更换了一位曾在北京留学的法国经理Arthur。
  不能停留的咖啡厅
  一些个人的观察和想法:
  在和学院中来自天南海北、不同阿拉伯国家的朋友的交流和相处中感受到,不管个体的差异如何,阿拉伯人的天性都是活泼和感性的,热情奔放又多愁善感,好玩也自由,将“幽默”作为文化中相当有份量的一个部分,抓住机会就要抖个机灵开个玩笑(这一点pyc是“深受其苦”)。疫情被有力控制后,大家还是能在园子里走走或是绕着学院走两圈,若不是一定要并排走的要好朋友,一定只会远远打声招呼,还笑着提醒对方要保持安全距离。再没有了拥抱与握手,一些男生还开玩笑地将握手礼改为了“碰脚礼”。园子精致却很小,从前走到后不过五分钟,留不住大家。所以谈起现在的生活,一个个都愁眉苦脸,“你觉得隔离生活咋样,是不是就像在监狱一样?”“毫无乐趣,总也出不去让我觉得很压抑,根本无心学习。”来自巴勒斯坦的新闻系女学生Anwar说她之前周末会出去玩,去打网球、踢足球,可现在都没有了。但我常能看到她一个人在夜晚骑着她的山地车围着学校疯骑,骑出了一个死生看淡、义无反顾,就像是在宣泄。但即使都在抱怨,都向往以前去老市场抽水烟吃烤肉、去博物馆、逛花市的生活,当我问起大家,那你们会出去嘛?答案大多也都是否定,摇头,想是想,但现在没有人出去。
  阿拉伯人喜欢社交,甚至是狂热,总要聚在一起。同样来自新闻系的摩洛哥学生Abdeslam失魂落魄、像是掉了阳气一样,向我抱怨见不到人让他情绪十分低落,完全没有精神,而说这话时学院才执行关闭公共场所两天而已。按理说,阿拉伯人这样一个热爱“聚众”的民族会让冠状病毒“笑逐颜开”,但从政府政策到社会舆论再到身边的同学,基本都在科学地认识与认真地对待这次疫情,没有群体免疫,也没有停课后的狂欢,更没有为了上街去遛一只玩具狗。
  但在这场抗疫中,我们绝不可忽视宗教的力量,这也是我们打破对伊斯兰教刻板印象的一个契机。疫情出现后,各大媒体和社交平台上都在引用和转发先知穆罕默德的圣训来劝告大家留在家中,减少接触。“若听说有地方爆发了瘟疫,你不要进入这片地方;但假如是你所处的地方爆发了瘟疫,你就不要从这片地方出来。”“洁净就是信仰的一半”“下雨天不要来祈祷,不要双膝沾满泥土地走进清真寺(所以更不能将病毒带入礼拜场所)”在我们的认知中,理性是与宗教斗争的产物,宗教又时常与狂热与盲信捆绑在一起,但在这场全世界共同的抗疫战争中,我没有看到标榜着科学与民主的西方展现出来足够的理性与应有的态度,但在阿拉伯半岛上看到了信仰支持下的理性。越发觉得这句话说得特别对:傲慢才是生存真正的障碍。
  呼吁居家的圣训
  似乎有白衬着才更能懂得黑,有信仰的阿拉伯人反而更能找到现实中的理性,至少大家出门会戴口罩,进超市会戴手套,即便没有戴口罩也不会反过来去攻击戴口罩的人。这周Fuad老师教了我们一个短语叫作(الأخذ بالأسباب),直译过来就是考虑各种原因。这也是阿拉伯人在信仰和现实中找到的一个平衡点,虔诚和盲信是两码事,从不意味着放弃逻辑和思考,不是在手上写上信仰便可以在上阵冲锋时刀枪不入。阿拉伯人常常挂在嘴边的“因沙安拉”(假如真主愿意的话),并非是爽约的预兆,我更多的感觉是,咱们说好了,除非真主不愿这样,就一定会这样。在阿拉伯人与宗教的相处里,我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尽人事听天命”的精神内核而不是没有自我的依赖,“我们信仰安拉,但假如我们失败了,这不是因为安拉不支持我们,这只能说明我们做得还不够好。”
  呼吁理性思考的圣训
  新年前后,武汉封城上了阿拉伯报纸的头版,但我们几乎没有像其余在欧美国家的同学一样遭受种族歧视,反而非常幸运地感受到了非常多的关心与温暖。等到卡塔尔也出现疫情,大家的生活也都遭受到疫情的影响之后,我就也问了大家对疫情的一些看法。没有人会因为觉得自己的自由被疫情剥夺就发过来指责说,这是中国的病毒,中国应当为此买单。反而都说,这只是在中国首先爆发了而已,而且现在大家都知道中国政府做得太好了。他们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我说,现在越来越多的说法都认为这个病毒很有可能是首先在美国“出现”的。我也特地去采访了我们这栋公寓的来自肯尼亚的保安,他说:“新冠疫情是对全世界的惩罚。但是面对疫情,中国政府是最成功的,你们有那么多人。那些发达的国家却都失败了。我希望中国早些研发出疫苗来,然后分享给世界。”他还说他这一年干完就去中国,他希望去阿里巴巴工作。
  随着认识和理解的深入,我一个人时常觉得,或许不该再比较中国文化和阿拉伯文化里宗教的有无,这只是最外表的特征的区别。因为“世俗”这个概念,我也总是去尝试把宗教里的道德观念、人伦观念和信仰剥离开来认识。但即便宗教力量没有在世俗的政治生活中构成任何势力,它都不可能消失,土耳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宗教是阿拉伯文化的骨架,伊斯兰教赋予的是底蕴和灵魂,只是是以宗教这种形式。这和我们引以为豪的中华文化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历史悠久,包容性极强,归根结底,都还是两个民族的文化。这些东西说回来,宗教也好,哲学也罢,我们每一个人在出生时都没有办法选择接受或不接受,自咿呀学语起开始逐渐掌握这门语言时,我们便已经被动地接受了这一切,它的逻辑与思考方式、它的历史与掌故与它的精神特质,并会长久地被这门语言和它背后的东西反复浸染。
  一直以来,因为缺乏最基本的认识,我们朝中东看去的时候总是带有太多的偏见,甚至有很多最基本的事实都会搞错。又可能因为恐怖势力,大家说起伊斯兰教总是带有很强的贬义色彩,认为它狂热、保守。但假如不愿意去了解真相,不去了解他们的生活,就在这里妄加评论,我们才是更可怜的那一方。
  我不知道我写的这些会不会带有太多的另一种偏见,因为喜欢而变得不那么客观。我所观察和记录的也只是我们这个园子接触的、网上看到的,不能代表全部的这个群体。但我总记得付老师说过,就像他偏爱埃及一样,大家也都往往会非常偏爱自己留学时生活过的国家。这句话可能也在我们身上得到了印证。
  时常散步的路
  (图、文/张博祯)
本文由地球日报转码显示,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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